楼相歌听言,情绪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,平静地回话:“要说巧合,可能是卑职平日养成了爱观察的习惯,才恰巧发现了端倪。”
“你倒是会变着法夸自己。”沈廷虽然心中有猜疑,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,况且自己确实有意挖出兰池宫背后的人,这也是让楼相歌去三辅地区的原因,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由头去查,也有了替自己去得罪人的人选,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,“那这个案子便交给你去办了。”
“是。”楼相歌知道沈廷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,但他只能接着。
“你——知道是哪个案子吧?”沈廷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人是谁杀的,那是廷尉的事,可这顺带着揪出兰池宫背后的主子,才是咱要帮的忙啊。”
说罢,沈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走到案几旁,手书一封,又从柜中拿出一个鱼符,交给楼相歌:“持我的鱼符,放手去查。”
接过校尉鱼符,楼相歌拜别退下。
次日清晨,楼相歌便从雒阳出发,又是一日奔波,赶到了渭城。
匆匆来到之前住的客栈,楼相歌敲开了依然的房门。
开门的一瞬间,依然被一个紧紧的拥抱冲了回来。
“怎么了?”依然在他怀里挣了挣,想看看他,却被搂得更紧。
“这两天,太长了,我是真的怕……”楼相歌的声音很小,像自言自语般,“以后我都不要再与你分开。”
依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柔声说:“好了,好了。”
松开依然,楼相歌上下看了看依然,问她:“这两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?孤鸿阁的人有没有找你?”
依然关好门,拉着楼相歌坐到桌边,对他说了这两天的事。
昨日,楚轲来到了渭城,奉红泫之命暗中调查窦景遇刺的事,依然找了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,一番试探后发现江成琢并未与楚轲有过接触。
“孤鸿阁实际上还掌握在江成琢手里,既然江成琢已经怀疑到咱们,却并没有告诉红泫,看来对于窦宪命令调查此事,孤鸿阁只是做做样子,压根没打算帮他。”楼相歌分析着。
“对了,你呢?”依然问楼相歌,“你们校尉怎么说?”
楼相歌拿出鱼符,打开书信,上面写着『着令司隶兵曹从事楼相歌代查兰池宫一案,商请扶风郡太守襄助。』
“他要我追查兰池宫背后的主子。”楼相歌说,“从明天开始,你跟在我身边,就要小心了。”
依然明白他的意思,点了点头:“嗯,我会注意保护好自己。”
次日一早,楼相歌穿上了官服,虽然年纪不大,可朱色宽袍上身,也颇显大气稳重。来到扶风郡太守府外,向守卫递上了沈廷手书,不一会儿,太守严义德亲自来到大门口,将他迎了进来。
虽然司隶校尉俸禄不算很高,在官秩上比太守还低,但其职权很大,掌握惩治京畿地带不法官员、权贵的权力,所以严义德对校尉亲派的这个从事还是要表示尊重的。
“楼从事,幸得您来相助,我正为此事发愁呢。”严义德将案情详细讲述了一遍,楼相歌听得认真,末了,他问:“那青楼女子可有能力同时控制两个男子?”
严义德说:“不太可能,除非她是经过训练的杀手。”
“若是如此,她在窦府半月之余为何都不动手?”楼相歌反问。
“也许就是为了嫁祸彦韦?”严义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
“确实。”楼相歌点了点头,“那动机是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严义德有些支吾。
“太守可派人查过那兰池宫有何猫腻?”楼相歌又问。
严义德示意其他人退下,低声对楼相歌说道:“兰池宫确非一般烟花柳巷,经过查验,里面常进行些令人发指的活动和交易。”
“哦?请太守说说看。”楼相歌装作好奇。
严义德将在兰池宫三座岛屿上查到的情况告知楼相歌,楼相歌听完看着严义德,问道:“太守以前可曾知道这些?”
“我从未去过此地,怎会知道?”严义德连忙解释,“况且,我若是了解这些,定然早早便查封了那兰池宫。”
“别紧张,严太守,我只是例行询问。”楼相歌给出一个假笑,缓和了气氛,“我自然相信太守您是明察秋毫的好官,那现在这兰池宫可封了?”
“封了,自然是封了。”严义德松了口气。
“那,可有什么人给严太守求情,或是打招呼?”楼相歌这一句,让严义德的冷汗又生了出来。
“这样的事,哪个还敢打招呼啊,死的可是当朝的侍中,太后的亲弟兄。”严义德神情严肃。
楼相歌又点了点头,继续说:“那太守想过没有,建这兰池宫,只靠一介商人,彦韦可有如此大胆?”
“说实话,他背后肯定有厉害角色,可是,我是真不知道是谁。”严义德愁容满面。
将面前的两盏茶放在一起,楼相歌看着茶,又抬眼看着严义德,说:“那如果,这厉害角色参与进来了,严太守选择得罪哪边呢?”
严义德盯着两盏茶,试探着问道:“那厉害角色就算再厉害,也不会与圣宠正盛的窦氏起正面冲突吧,他会不会舍弃彦韦这颗子?”
“严太守睿智。”楼相歌拿起其中一杯,在手里轻轻把玩,“您觉得如果要舍弃彦韦,那会是任官府去查,还是灭口?”
这……当然是灭口,可眼下彦韦在窦宪手里,灭口或是自尽都很难做到,窦宪当然不会让这个关键人物出任何意外。
“所以,您恐怕没得选择,只能追查到底了。”楼相歌放下手里的茶盏,拿出沈廷给的鱼符,“不过太守放心,您这背后也有人为您撑着腰呢。”
看着那鱼符,严义德虽然知道人人都忌惮司隶校尉,何况这次惹怒的可是窦氏,但事情过后这两人谁还记得自己一个小小太守,而查出的朝堂那位可就不同了,必然会记恨报复,那时还有谁会救自己。
看出了严义德的顾虑,楼相歌起身踱着步子,说道:“此次是我奉司隶校尉之命,彻查兰池宫一案,可能要代行严太守的主审之权,将来论功行赏,还望严太守不要计较楼某抢了您的风头。”
此话一出,严义德像是吃个一颗定心丸,赶紧说道:“楼从事这是说哪里的话,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,严某一定全力协助。”
“那好,严太守您先继续安排人去查,我去渭城求见窦将军,请等我消息。”楼相歌说完便告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