类似于爆炸的火光在夜空中弥漫,姜幼那一箭,射的慈济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弓箭有这么大的威力嘛?
她还是不是人?
兢兢业业在墙头撒生石灰的齐怀海也愣住了……以前都没有见过,她这是背着他藏了什么样的秘密?
一股落寞的感觉从心口涌了上来,她想,这应该又是和那个叫云漓的有关,毕竟连定亲,她都只想和云漓定。
但云漓做了巫,这辈子注定没有办法成亲。
可大巫给她卜算,算出来的结果竟然是他痴傻呆愣的幼弟齐怀卿……他有点不能接受。
所以,这门亲事,其实是他强求过来的。
失去控制的蛇群清醒过来了,扭曲爬行,逃跑跳河,不再是南疆少年手下被控制的工具,而是活生生一条命。
知道疼,便有了恐惧。
密密麻麻的蛇群在四散逃离,齐怀海跟没有看见似的,机械地撒着石灰,他突然想起幼时姜幼教弟弟认字的模样。
那时春风微动,她头发上落着杏花。
据寺庙里的慧明主持说,她认认真真教了有快一个月,也没能教会他弟弟写下齐怀卿三个大字。
而现在…
她箭上的光焰像灼了花,烧穿了他在她眼里应有的色彩,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不上云漓,或许也比不上他的弟弟。
她从未教过他什么,也从未提起过她过往的经历,其实并不是很重要,但是他还是想听他讲一讲。
慈济抬手拍了拍齐怀海的肩膀,“好兄弟,别撒了,蛇蛇都撤军了!”
齐怀海:“……”
厮杀前前后后持续了一个多时辰,城墙上面只有零星的几条蛇,但是城外,密密麻麻的一大片。
姜幼觉得方圆百里的蛇可能都在这了。
那平阳侯也可谓是下了不少功夫。
中怀被齐怀海安排留下,收拾剩下的残局,姜幼和慈济一起回了中军营帐。
和事佬还没有回来,俩人大眼瞪小眼。
慈济问:“那招是谁教你的?你教教我呗?”
姜幼把慈济上下都扫视了一遍,又看了看营帐外漆黑的天,沉默了半晌:“你学不了。”
“……”
不想教就算了,还他学不了?这世界上还有他学不了的东西?慈济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。
一场出于意料的夜袭,齐怀海带来的几个部将先后都进入了中军营帐,袭扰的计划暂停。
以防队伍在这个过程中遇到同样的南疆傀儡,造成不必要的损失,只是说南疆人也参与进来了。
这是齐怀海事先没有想到的。
中军营帐的火光一直亮到了后半夜才熄,城外浸了滚木的火油在荒原上燃烧殆尽,留下黑色的灰质。
一种怪异的焦香味在空气中弥漫。
满地都是香喷喷地烤蛇肉,可惜大多数都淋了具有腐蚀性的醋酸,都不能吃。
远处,南疆的少年隐在黑暗里,还在思考着人肉傀儡看到的那一幕,喃喃自语:“姐姐,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他像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,又像是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,满眼的兴奋,几乎溢于言表。
“殿下,”身旁或者黑袍的男人谨慎的提醒道,“您的计划失败了,可能……”
“可能什么?”他玩味地笑着:“平阳候吗?你说,那老头有什么价值?”
“殿下,我们这次损失的蛇……”
“你去找个理由,让平阳侯报销一下。”
黑袍男子沉默了……明明……他们跟平阳侯才是一路的啊,殿下怎么好像有点改变主意了?
黑袍男子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,喉结滚动了两下才低声应道:“是。“
他实在摸不透这位小殿下的心思。
前几日还说平阳侯手里的兵权能助他们打开中原门户,到时候他们可以先划江而治,此刻却像是把人当成了可以随意支使的账房先生。
少年没再看他,目光穿过夜空,看向远处阳口城池的方向,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一串蛇骨手链。
那是南疆祖传的,用百年巨蟒的脊椎磨成的,在夜色里泛着冷白的光,“你说,那是一种什么力量?”
看来中原,果然如典史记载的那样。
人才济济呀。
平阳侯固然有一定的价值,中原的土地也足够让人垂涎欲滴,但如果得到那样的力量!
那么,他能得到的何止是一个中原?
到时候日月所照,山河所至都将是他南疆的领土,他必然会成为世界上领土范围最大的王。
如此看来,她可比平阳侯有价值多了。
但是若要想要抓到她,窃取她身上的秘密。可能还是需要平阳侯那个冤种的帮助。
……
翌日,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,阳口的城门大开,有兵士在收拾昨晚的残局。
烧焦的蛇皮子被扔上简易木板车,运到事先挖好的土坑里,直接掩埋。
慈济还让几个亲兵给他捡了一堆看起来比较完好的蛇头,整整有一个布兜子那么多。
不就是制毒吗?他还能不会?
晨雾中,他连手套都没戴,掰开蛇嘴,拇指精准地按在蛇眼后方的毒腺上,另一只手拿着细尖的银针,精准地刺在蛇牙根部的排毒孔上。
透明的液体顺着银针滑落,递进陶瓶里。
中怀看的有些心惊胆战,忍不住在一旁提醒:“你小心一点,万一中了毒,我们这里可没有解药能救你!”
“……闭嘴,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!”
他难道不知道吗?这玩意儿沾一点就得死?
中怀慢悠悠地取了副皮革鞣制的手套,“要不,你带上去,小心点?”
慈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,“不是,你有毛病吧?这蛇都死了一晚上了,难不成还能突然睁开眼咬我一嘴?”
“……”
那倒不至于,死而复生这种东西,话本上看看就行了,现实里怎么可能会发生?
他又不是三岁小孩。
那他还不是担心他吗?要不他怎么就不去提醒别人呢?
中怀觉得慈济有点不识好人心,但是想着以后还要一起共事,只能憋着一口气,又将手套往慈济面前推了推。
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,落在泛青的蛇头上,泛着森然的冷光。
慈济瞅着那手套,终是没好气地戴了上去:“行了行了,别用那种眼神看我,我戴还不行吗?”